昨夜还是伴着雨音入梦的,窸窸窣窣,淋淋沥沥的一声声敲打着窗扉,安静而又迷蒙,仿佛一首呢喃的歌谣,咿咿呀呀哼唱着将我哄入了梦乡。今早醒来,我迷迷瞪瞪地去拉窗帘,一刹那便清醒了,窗外是白茫茫的一片,2009年的第一场雪来得让人有些惊喜,有些措手不及。
似乎是习惯了在这座城市里,左等右候还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第一场雪,我心里早已默默地将它的来临推迟到了12月的某一天,然而老天似乎是想和所有的预计开个玩笑,居然在一个阳光灿烂的秋日后直接送来了一场冬雪。从晴到雨,从雨到雪,只经历了一天的时间,一夜的距离,2009年的第一场雪,让我兴奋地想要满地打滚。
还记得年幼的时候读李白的诗,其中有一句,燕山雪花大如席,单单一个“席”字便让生在南方的我向往不已。我甚至想象着那如席的雪花会托着我如飞毯般在丛林中穿梭,忽上忽下,越过连绵的高山,掠过冰冻的湖泊,我肆无忌惮地一路咯咯大笑下去,充满新奇的渴望和兴奋的体验。然而,当我第一次在燕山脚下开始独立生活的时候,那一年的第一场雪,却来得干涩而琐碎。我至今仍然清楚的记得当时心底的疑惑,雪花如玉屑一般,裹在如刃的寒风里,劈头盖脸地砸下来,不像鹅毛,不像柳絮,更没有大如席。雪积在水泥马路上,经月都不会化去,却如尘土一般,可以轻松地吹开,蓬松而干涩,与我的期待差的实是太多太多。
不经意地一算,在这座城市里已经生活了快十年的时光,似也渐渐习惯了这里干涩萧索的冬日和琐碎飘落的雪花。于是在每个下雪的日子,依旧醉心地快乐着,趴在窗台看那簌簌落下的纯白,在无风时旋转着舞蹈,在风急处密密匝匝地扑落。小心地戴了手套,伸出窗去,看它们轻落在掌心,那细小的结晶三三两两抱在一起,却依旧能清晰地辨出彼此美丽的棱角。我喜欢看雪花,每一瓣都是那么不同,每一瓣又是都那么剔透晶莹,一朵一朵泠泠清清地开着,不沾染一丝红尘的纷扰,干净得仿佛初生的婴儿,却又冰冷得仿佛云端的仙子。而在这倏忽之间,它便化去了,只留下一颗晶莹的水珠,弯起腰,倒映出整个世界的模样。
喜欢在下雪的时候出去瞎逛,仰起脸,感受那一枚一枚冰冷的栖居,喜欢在下雪的路灯下旋转着舞蹈,脚下打滑,却满心喜跃。不愿在一片纯白的雪地上留下自己的脚印,似乎每踏出一步,便如亵渎了什么般罪恶。都市里,这样干净的地方太少了,我宁愿看着它慢慢化入泥土,回归大地的怀抱。
下雪,或许对于一个北国的孩子早已司空见惯,而下雪,对于我,却每一次都是那么新鲜。如果说,这座城市的冬天有什么能让我留恋,我唯一能够想到的,便是下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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