题记:时间从每一步开始,时间在每一步结束。静默如泥的山,
曲折迂回的阶,坑洼不平的路,我在寂静中前行,只有世界和自己的倒影。
从Pokhara到Naya pul,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几乎全是盘山道。天气阴郁,时而一阵雨浇下来,把尘土变成泥泞。道路坑洼,往来回转 ,交错而过的几乎全是当地的大卡车,个个浓妆艳抹,连前风挡玻璃都恨不得画上一对扑闪放电的大眼睛。向导Ham 和司机用当地话低声交谈着,不时用英语关照一下坐在后排的我们。在妞快被颠倒爪哇国报到的时候,Ham叫醒了我。
三月的早晨,Naya pul 聚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徒步者,各种肤色,各种语言,精壮溜白的北欧汉子,处处带妆的韩国姑娘,到哪儿都锣鼓喧天的美国大妞,还有妞这样像是路过来打酱油的贵国丫头。简单的手续过后,Ham背起我们的行囊,转身出发。面前是一条蜿蜒的窄路,贴着山,伴着溪流,曲折盘桓在喜马拉雅南坡。不经意间,一场旅行悄然开启……
清晨,我在叽叽喳喳地鸟鸣中醒来,薄雾如纱,轻轻笼起在初春的田野。新绿的稻苗,柔嫩嫩的,一排排从缓坡上兀自铺展开来,一垄一垄的田间,白鹭鸶慢悠悠地踱着步子,有时静立一会儿,侧过小小的脑袋,有时一个猛探,心满意足地一阵摇头晃脑。天空水蓝,雪峰静立,纤云轻拂,田野的尽头,几间小屋,炊烟新起,低缓轻柔的诵经声低语呢喃,如同一首亘古悠然的田园诗。安静,像一个春天,醒了,从泥土中探出头来,一低颈,空气中便满是和煦的温柔。我轻轻踮起脚,却又定住了,只是悄悄站着,心里却早已泛滥开满满的欢喜。
伴着晨曦,拾起手杖,我上路了,峭立的悬崖上满是厚厚的冰雪,山涧的溪水边却盛开着如火的杜鹃。枯朽的老木横卧在道上,纷乱的杂草肆无忌惮地生长,偶尔一簇金黄,不时一抹艳紫,野花像这个季节的信使,不屈不挠地传达着春的讯息。山坡上树影摇晃处是几只僧帽猴在远远打量着我们这群不速之客,溪流中乱石堆砌的缝隙里,几尾小鱼一闪而过。狭窄的路,陡峭的坡,无尽的石阶,连绵的山峦,一寸一寸,一步一步,路过山脊,眺望远处的雪峰,倒影澄蓝,冰雪如画。经过村落,侧肩长长的骡队,埋头不停的骡马负荷沉重,每一步都像砸在青石板上。穿行山谷,淌过青苔滑腻的溪流,雨水从身边的山石上落下,晶莹剔透,滚落进无止无休的水绿色里。攀爬山麓,没过金黄的高山草甸,雾气像一床温厚的棉被,刚盖上来,却转眼化作了一阵冰雹,劈头盖脸给我们来了一顿热情地拥抱。一双脚,两支手杖,时间在每一步中凝固,却又在每一步中融化,行走像一个说不完的故事,没有起点,也没有终结。
脚步的停歇处,暮色四合,晚霞给雪峰披上金色的瑰丽,云朵打着旋儿从峰顶路过,疲倦的背包客们缩在小旅馆的铁皮炉前,抱着手里的一杯奶茶,静静烘烤着劳累了一整天的四肢。木柴,噼噼啪啪地在炉膛里燃烧,火星儿蹿出来,又灭了,铁皮炉子上五颜六色的户外服像一场万国旗帜博览会。相识的,不相识的人们,各种语言捎带上各种手势,早已忘记了自己的来处。餐桌上,刚出锅的咖喱,锃亮的铜盘,新煮的意面,劳顿了一天的的胃袋被悄悄安抚,心满意足地缓缓蠕动。剩下的时间,铁皮炉子边的声音越来越低,越来越小,渐渐响起了悄悄的鼾声。身后,连绵的雪山从金黄变成了橘红,化作了深紫,藏蓝……最后消失在了沉沉的暮色里。
夜晚就这样悄悄来临,漫天繁星下,黑黢黢的山脊,牛羊低声哼着,有时雄鸡不满意地嘀咕几句,最不安分的大概是这里的土狗,从来都是晚上开会白天挡道,专等夜深人静时一只一只此起彼伏地发表着政见。屋里一盏小小的灯泡,四壁白墙,所有的现代装备在这里都是一堆铁皮废物,靠着续存电量运转的几个幸存者,成了为数不多的娱乐依靠,习惯了喧嚣生活的人们,在这里又重新开始面对静悄悄的空荡。星星却从不寂寞,窸窸窣窣的光芒像用不完似的见缝插针占满了整个穹顶,只是一眨眼的功夫,好像这边,那边又多出好些。眼皮打架的时候,一只睡袋便显得特别诱人,钻进去,拉上,剩下的就是世界里忽远忽近的犬吠声依稀在梦里,又依稀在山洼里……
行走在喜马拉雅南麓,行走在雪山村落之间,暖湿的印度洋季风,幽绿的原始丛林,连绵的雪峰,双足踏过的每一寸土地,都如同一首古老的歌谣。行走,是一段旅行,旅行,是一场轮回,开始和结束都永远在路上。于是,我背起行囊,向小镇挥手作别,阳光里,我眯起眼睛,把这山川森林,溪流村落都静静收在了心底……
清晨,雪峰醒了
阳光探出头来
一路陪着我的小熊也来凑个热闹
静谧的原始丛林,绿苔满目,虬根盘桓
只有清晨的阳光落下清新的斑驳
不知名的花儿暗香阵阵
藏在石缝里兀自绽放
柔嫩的绿色,舒展开来,缀着滚落的雨滴
高山杜鹃燃成火红的一簇
阵雨过后,溪水成瀑
不知是谁码了长长的玛尼堆
猫儿在客栈门前旁若无人地梳着毛
被收养的小猴子,看到陌生人一个箭步就蹿上了高杆
辛苦的骡子永远背着沉甸甸的货物,吭哧吭哧埋头向前
行走中常常遇到的当地人
从客栈的露台望出去,晚霞的云朵盘旋着路过
晚安了,云来了,雾浓了,静静覆盖了这一片美好和静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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