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天一来，散步的人不知不觉就多了，尤其是西南，天热气闷，在家窝着吹空调，连医生都说对身体不好，于是，出门动动腿，挥挥手，似乎也成了不少人尤其是年轻人的首选。当我知道什邡的消息时，一切已经接近尾声，当一个词成为焦点，它就从网上消失了，无数人在窃窃私语，各种各样的代名词，看不懂的人全拼猜测，看得懂的人不由生出一种信息优越感，贵国的微博常常都是这个场面，一个人在上面高谈阔论，而背景是永远不停歇的各种小声传播。所谓的焦点，最终都成为一个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砸在那里的暗物质，信息像云一样漫天而来，然后漫天散尽，信息优越感的人们，忙着往前跑，散播和展现自己的独占先机，一切成为传声筒，风起浪涌后，还有谁记得去想一想，整个故事因何而起，为何而终，我们收获了什么，又失去了什么？
整件事情的起因，因为一个矿，这年头，大搞工业项目，已经成为地方增长税收的主要手段，尤其是上一些收益快的项目，恨不得今天养牛，明天产奶，至于草场是不是被吃的沙漠化了，奶牛是不是被折腾死了，基本不成为这届需要操心的事情，涸泽而渔，当下绩效的事情到处都是。于是，工业几乎已经和污染划上了等号，急功近利让本应该谋利的工业成为最巨大的黑洞，吞噬着环境，生活和所有本应美好的记忆。因此，当这样一个矿产项目上马的时候，这片曾经被深深伤害过的土地，疼痛到有些痉挛。我在散播的消息中看到这样一句话，该项目的污染将达到50年，覆盖整个成都地区。我想任谁看到都会心里一惊吧，可是真就是这样吗？一句传播词，要的是夺人眼球，它，确实做到了，充分利用了恐慌和不安，在official没有信任度的时候，任何一种小道消息都会趁虚而入，民间成了可信的代名词。
从民间等于可信的这一刻起，很多所谓理性和论证的东西就消失了。群众的眼睛是不是雪亮的，基本要看那个站在台上吵吵的家伙，选的是哪条道。但毫无疑问的是，理性派基本被等同于软弱，没有人再会提起。是否要对这个项目的全貌进行一次论证，也没有人再会去认真思考一下，如何和政府交涉或者监督，让这样一个项目走上正轨，这实在是太不靠谱。贵国的家伙们向来喜欢搞一刀切，比如，在一切场所禁止吸烟。这个毛病到了民间，一点儿没改，一锅端，不准建，立即成为呼声最高的提案。在这个提案里，年轻人冲在最前头，他们的青春热血，总是让他们成为历次首选排头兵。而当他们成为急先锋的时候，在激荡的同时，理性退缩，同情分上涨，基本一切已经不是一个矿一个工业项目的问题，而变成了一种社会整体戾气的发泄，这一刻，起因已经变得次要，态度和立场成为主角，理性被认定为一种冷血或软弱，成为遭受唾弃的垃圾。
所有人都忙着表明立场，向左走或是向右转，激进的声音从窃窃私语里醒来，大声呼喊，鼓动着年轻的血脉，台上的人开始紧张，目标不再是是否去建设一个工业项目，而成为如何让台下恢复安静。转移和对立，手中的筹码成为角力角逐的资本。习惯了独唱的声音迫切需要恢复平静，长久积累的戾气迫切需要宣泄，感性和口号已经替代思索和谈判，愤怒的情绪里，人，没有思维。
诚然，手里握着鞭炮发动机，动不动需要麻烦你流泪以待的家伙们，没什么值得夸耀的，更没什么自辩自证的理由。任何暴力的根源，都绝不会是在民间，更何况，贵国的民众，基本上只要能活着，都不会爬起来跟县太爷闹翻。因此，当最终的结果出现在私语声里时，妞忽然有点儿忍不住的激动。且不去说什么大环境，也不去讲什么小实力，如果单从结果上来说，至少让一些东西还可以被放在希望里。我想很多被连篇打击的家伙们，大概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刻，都有了一种想要微笑流泪的暖意。
只是，妞回头一想，如果有一天，散播出这样消息的人真的风水轮流转了，是不是这世界真的会变得更好？暴力的痛快，在野的呼声，是否必然意味着未来的预期统统可以实现？权力的诱惑，会让很多曾经的理想变得苍白，而制约的力量，却从不是在如此的宣传词中诞生，一个写下这样夸大没有论证的传播词的人，一个要求连根拔一刀切的群体，在面对暴力面前即使再不畏缩，在收获什么以后，也不会再去反思自己的得失，不会再去引导一切步入正轨。这是一个治世，这也是一个乱世，没有安全感没有可信度，一切都被怀疑，于是，贵国的老百姓充分发挥了自以为灯，自以为靠的生存本能，除了经验，不相信任何人。
夸张的宣传和激进的言论，总是能在第一时间鼓动起追随者，也总是更容易达到预期的目的。但崇尚这些的人们，那些追随的身影，没有思考的激愤，散步之后，除了欢庆胜利，是不是也该坐下来想想，是不是真的锻炼到了身体，是不是以后真的什么工业项目一律彻底否定，如果真的上项目，除了否决之外，我们还能做的可以做的又是什么？当政府不能给公众一个可信的答案的时候，那些所谓的公知们，除了打架起哄，是不是也可以有更多的事情可以去做？
抬脚出门总是容易的，抬脚出门以后呢？路还那么长，总不什么都全靠一脑子热血，毕竟，那也算是一种液体，灌多了，也不好，你说是吧？
评论